今天,我们来聊聊山东省。
山东,很不一般。它是中国各省份GDP排行榜季军长期大会员拥有者,2020年GDP高达7.6万亿,人口超过1亿,仅次于广东,工业极其发达,是中国北方毫无疑问的最强省份。
第一,山东是真的“闷声发大财”,整个北方没有比它地理更优越的地方。
一、山东,北方最优越的地理格局
山东拥有整个北方,乃至全国最一流的地理格局——纵观整个中国北方,没有任何一个省或者自治区能够和山东比拼地理优势。
山东在华北平原的东部,地形平坦,非常适合建设。全山东都没有像太行山或者秦岭那样能够阻碍交通的巨大山脉。
山东最著名的两个山区:泰山和沂蒙山,虽然大名鼎鼎,但实际上是却是地地道道的“小山”——泰山,主峰也只有1500多米的海拔,整个山区面积不过426平方公里,和北京的海淀区一样大。沂蒙山区虽然面积比泰山大一些,但影响仅在临沂市,且最高峰海拔也不过1000多米,大多数都只能算是丘陵。
山东的平原面积占比高达65.5%,这个数据在全国只低于全是平原的江苏,比坐拥华北平原的河南河北都高。
气候和河南河北差不多,但却比河北河南有更多的平原,也就难怪山东的农业会这么强势了。用西方古代的那套说法,山东属于是“地上铺着黄金,河里流着奶和蜜”。
除了地形,山东的另一个地理优势是“临海”——山东东南北三面临海,中国十大港口里有三个都在山东。而且山东对面就是韩国和日本,不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很容易——威海几乎遍地都是做日韩贸易生意的公司。
大海不仅给山东带来了对外的港口贸易,还使得山东成为了重要的“跳板”——从山东烟台到辽宁大连,海船只要一夜即可达到,不论是耗时还是成本都要比公路运输低很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山东背后有东三省在撑腰——东三省重工业的大宗产品可以通过海运在一夜之间越过渤海,从山东登陆,杀入中原和南方市场。当然,这条商路反过来走也是一样的,南方的产品也能通过山东作为“跳板”北上,在一夜之间就进入东北。
陆地上,山东的位置也极其优秀——山东最北部的滨州到北京只有220公里,到天津只有100多公里。最南边的临沂距离长三角的扬州只有300公里。菏泽往西走一点就踏入了开封地界,距离郑州只有160多公里,比漯河、驻马店更近。
总结起来,山东通过海运能紧密联系东北和日韩,通过陆地能紧密联系京津、中原和长三角,这种“站在世界中心”的地位,在北方是独一份的。
二、山东有多强?
山东的强,是肉眼可见的。
众所周知,中国是全球唯一一个集齐了联合国定义的41个工业大类的国家。集齐所有的工业大类,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成就——这意味着中国是一个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实际上,有时候“强不强”并不是根本问题,“有没有”才是根本问题,德国日本在很多领域的技术能领先中国两三代,但这两个国家今天已经完全丧失了独立设计、制造战斗机的能力——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山东的牛逼之处就在于:在中国三十几个省级行政区里,山东是唯一一个集齐了41个工业大类的省份。另外,大类之下还有中类和小类——207个中类里,山东有197个,山东制造业占了179个;666个小类里,山东有526个。论工业体系的完善程度,山东省在全世界范围内估计也没几个对手。2016年,工信部启动了《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培育提升专项行动实施方案》,这份方案定义了两类“单项冠军”,一种是单项冠军示范企业,一种是单项冠军产品。这项方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中国制造推向更高端,培养一批在各行各业都具有战斗力的“小巨人”。其中,想要成为单项冠军示范企业,一家公司需要满足五大基本条件:所以整体来看,能够成为“单项冠军示范企业”的公司,必然都是长期在某个领域钻研并且水平位居世界前列的王牌。
从2016年到现在,在全国成千上万家企业里,工信部一共评定了五批总计596个国家级“单项冠军”。其中有340家“单项冠军示范企业”,256个“单项冠军产品”——在340家示范企业中,山东就拥有84个,占比四分之一,位居全国第一。
潍坊的歌尔声学,是山东第一家市值超过千亿的高科技企业,也是山东IT类民营企业的翘楚——歌尔声学是全球知名的声学设备企业,接近90%的收入都来自国外市场,麦克风、微型扬声器的出货量达到全球第一。2008年上市,2011年歌尔声学成功杀进苹果的产业链,成为了苹果声学组件和有线耳机的供应商,到2017年,歌尔声学的营收达到了255亿元,净利润高达21亿元。
菏泽曹县的云龙木雕,虽然不过只是一家坐落于内陆农业县城里的小企业,但却是全世界最大的棺木生产商——大家都知道,日本的棺材基本都是山东菏泽曹县生产的——每月,云龙木雕都要向日本出口两三万个棺材,垄断了日本90%的殡葬市场。顺便提一下,曹县在中国汉服圈子里也是“一路诸侯”——曹县每年都要卖出十几亿人民币的汉服——在中低端汉服市场上,曹县产品占比已经超过了四成。
莱芜的金雷科技,一家只有360人的小型企业,但它在全球风力发电产业里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金雷科技是全球技术水平最高、最专业、市占率最高的风力发电机主轴制造商——全世界每10台风力发电机里,有3台发电机的主轴就是山东金雷的产品。
滨州的三元生物科技,同样也是个新兴企业,但却已经成为了全球最大的赤藓糖醇生产企业,年产量5万吨左右,控制了全国55%,全球33%的市场份额。要知道,赤藓糖醇是目前风头最热的新型甜味剂,甜度达到了传统蔗糖的70%,但热量只有蔗糖的零头不到,在食品和饮料行业都是目前最强的蔗糖替代品。
还有德州的龙盛食品,从上到下一共就200多人,但却是山东省“隐形冠军”企业、山东省专精特新企业——他们的奥尔良烤鸡调料和各种调料包、蔬菜包在全国乃至世界市场上都有重要的市场份额——你随便买一袋方便面,里面的调料包可能就是山东龙盛的产品。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还都是一些中小企业,都属于是“小巨人”,山东的重量级选手甚至还没有登场。青岛的四方车辆厂,在全球的铁路运输领域都有赫赫威名——四方车辆厂不仅可以生产时速350km的高铁列车,还可以生产用在青藏铁路的高原列车。全国60%的高铁列车,25%的地铁列车都是青岛的产品。除了供应国内市场,四方厂的产品还在海外“大杀四方”——新加坡、印尼、巴西、阿根廷、智利、斯里兰卡......这些国家的城际铁路或者地铁线路上全都奔驰着四方厂的产品。
烟台的万华化学,突破了MDI(二苯甲烷二异氰酸酯)的生产技术,目前已经是全球一流的MDI和聚氨酯生产商。MDI是聚氨酯生产过程里价值最高、难度最难的一个环节,而聚氨酯这种东西,几乎是现代化工的“最大公约数”——人造革、化纤、安全套、隔音材料、涂层等等领域都离不开它。很多年前,中国还不能生产MDI这种高价值的化学品,但现在,烟台的万华化学已经成了世界MDI生产领域的领军者。
至于海尔和海信,这两个中国家电巨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还有鲁花花生油、青岛啤酒这种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品牌——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家喻户晓了。强大的制造业除了给山东带来了强劲的经济增长,也给山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福利”——强悍的制造业让山东农民拥有了更先进的农业装备。事实上,山东不仅仅是中国工业产值排行第二的省份,也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农业大省,是地地道道的“工农双修”。农用机械设备总体来说可以分为七大类:耕整地机械、种植施肥机械、田间管理机械、收获机械、收获后处理机械、农产品初加工机械以及各种运输、灌溉辅助机械。山东农民的幸福之处就在于,这些东西基本都是本省生产的。
先进的装备带来先进生产力,山东农业在全国排行榜上也留下了骄人的战绩:
粮食生产上,山东只低于黑龙江和河南,位列全国第三。生猪养殖上,山东低于四川、河南、湖南,位列全国第四。水果产量上,山东和河南力压各个南方省份,分别位居全国第一第二。蔬菜产量上,山东从来都是毫无疑问的全国第一,第二名的河北和第三名的河南加起来才能堪堪超越山东一点点。看上去,山东和河南似乎农业上不分伯仲,河南在粮食和猪肉赛道上赢了山东,但山东在果蔬赛道上超越了河南。但我们别忘了,山东靠海......在水产领域,山东的产量也是全国第二——在这个赛道上,对手是南方的广东。最后,再补充一点......山东在园艺产业上,也是毫无疑问的全国第一。
三、尾声:山东的责任
“新旧动能转换”本身其实是一个发展经济学的专业术语,用简单的方式来理解就是“换个新方式来发展”——以前发展经济主要是靠土地、劳动力、资源之类的要素,典型就是房地产、代工厂和煤矿,但在“新旧动能转换”之后,这些要素应该统统退到后边去,让路给技术、知识、数据、信息这些新的要素,未来的时代属于高科技企业。
另外,这种变革的潜在含义也非常深远:传统要素的淡出也就意味着掌握传统要素的那批人的落幕,未来需要的是分析师、技术员、程序员和科学家,而煤老板和房产商们以及那些在多方势力之间游走的“能人”“狠人”们将注定退出历史舞台。
2018年1月3日,山东被确定成为了全国唯一一个“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这就等于是要求山东率先做个榜样出来。在我看来,山东做榜样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另外两个问题:我们首先需要了解一个概念:第二产业GDP的增量贡献——一个专门衡量第二产业究竟在当地GDP增速上有多大贡献的指标。打个比方来说,某地今年非常强势,GDP相比去年增加了10%,其中第二产业增量贡献80%——这就说明,今年这个地方的工业部门厉害大发了,增长的10个百分点里有8个都是工业部门拿下的。工业部门牛逼一点,整个地方就要牛逼一片。2019年,山东第二产业占GDP比重在40%左右,但对增量的贡献只有不到20%——和黑龙江、海南这些以农业和旅游业为主要支柱的省份大概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另外,山东的工业过于“重型”——山东工业收入中,77%的收入都是重工业带来的——山东本地的知名企业:魏桥集团、山东重汽、潍柴、丛林集团(铝加工)、信发集团、齐鲁石化、兖州矿业......几乎都是从事金属、采矿、机械的重工集团。简单来说,山东工业虽大,但推力已经严重不足——如果山东体量比较小,那么推力就算小了也能继续往前走,但山东规模实在太大了,推力小了,只怕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也就是选择山东作为“新旧动能转换”试验区的原因,这就是“旧动能推力不足综合症”——因为相比起别的地方,山东最需要重塑自己的推动力。
山东的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大约在50%-55%左右,但贡献率却接近80%——第三产业才是拉动山东前进的最强引擎。山东工业的占比每年都在缓缓下降,但其中也大有讲究:减少的都是炼钢、采矿、石化之类典型的“旧动能”产业,而新能源、高端装备制造、新一代信息技术制造等产业却在飞速增长——其中,高端装备制造业的增速在10%左右。很简单,那些“推力不足”的省份,那些今天仍然依赖矿产、重工、房地产的“旧动能”的省份——仅仅用常识我们也都能知道哪些省份面临着和山东类似的“旧动能推力不足综合症”——最近这些年里,中国南北经济差异越来越大,大有取代东西差异的势头,从河北到湖南,从江西到四川,整体经济的增速都在放缓,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旧动能推力不足”的问题。所以,山东的兄弟姐妹们,要加油了!你们的身上,寄托着大家未来破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