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是理性选择吗?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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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教授说资本
0人赞赏了该文章 1,097次浏览 未经作者许可,禁止转载编辑于2020年07月31日 09:38:13

在前一篇《理性思考与感性直觉,谁做主?》中我们讨论了大脑双系统谁做主的问题。心理学家认为,在日常生活决策中,感性系统S1通常默默主宰我们的决定,而我们的理性思维系统并不了解这一点。



很容易理解,食物、异性、房子等等日常事务,我们多数听从内心的召唤。那么,道德呢?道德总是我们理性思维主导的吧?不一定,我们这篇聊一下“道德是理性选择吗?

     道德直觉



早在1777年,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说:“近来出现了一场关于……道德整体基础的争议,道德是来自理性,还是感性。我们获得道德知识,是通过一连串的辩论和归纳,还是靠一种直接的感觉和微妙的内心感受。”

选择住宅也许受S1影响比较多,那么道德呢,这总是理性思维的结果吧?那也不一定,著名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是这方面的专家,在他的名著《正义之心:为什么人们总是坚持我对你错》中讲了一个著名心理学测试案例,被试阅读以下一段文字:

茱莉和马克是一对姐弟,他们在大学暑假期间一起在法国旅行。一天晚上,两个人单独待在海边的一间小屋里。他们觉得如果两人尝试做爱会很有趣。至少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茱莉已经服用过b孕药,但为保险起见,马克还是使用a安全套。他们都很享受,不过决定以后不再尝试。他们将那一晚作为两人之间特殊的秘密,这让他们觉得彼此之间更亲密了。你对此如何看呢?他们发生x关系是错的吗?


《正义之心》



那当然是错的,毋庸置疑,我是这么答的。在测试中80%的人都认为这是错误的行为。不过且慢,这只是个y饵,测试并不在这。下面就要回答,为何你认为是错的。

我脑中第一跳出来的是近亲生育的小孩容易出现遗传疾病,对的,不过他们已经采取了措施……实验一直这样问下去。最终,你会发现,没有原因,就是觉着恶心,觉着这是不对的,这是乱*lun,好伐。

这就是试验的目的,我们的道德感到底从哪里来的,如果都没有可以找到的原因,只是我们觉着恶心,这个不是直觉系统S1吗?

乔纳森·海特总结道:

人们即刻就从感情上做出了道德判断。正如休谟所说,理性不过是激情的仆人。而当仆人没法找到好的理由时,人仍旧不会改变想法。人们做出道德判断是迅速且情感化的。道德推理几乎就是事后找理由以证明人们已做出的判断的合理性。


《正义之心》



关于乱*lun作为人类社会普遍的道德禁忌,著名生物学家爱德华·O·威尔逊认为,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成干上万个社会,其中只有晚近的几个才拥有遗传学知识,各个社会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对族内婚姻做理性的分析。部落会议不会去计算基因频率和突变负荷。

如果人与人之间已形成夫妻关系以外的亲属关系,基本上会无意识地、非理性地自动排斥彼此之间性的结合,亦即凭“直觉”认为乱*lun必须受礼仪制裁。人类也正是凭直觉通过这种简单、自动的性排斥规则来避免乱*lun。

威尔逊总结:人类是由本能所驱使的,而本能是由基因决定的。

尤瓦尔·赫拉利指出,农业革命之后,人类社会规模变得更大、更复杂,而维系社会秩序的虚构故事也更为细致完整。人类几乎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种种的虚构的故事和概念围绕。

让他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以特定的标准行事(道德规范),想要特定的东西,也遵守特定的规范。就是这样,让数百万计的陌生人能遵照这种人造而非天生的直觉。这种人造的直觉就是文化。

换言之,直觉反应S1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基因内嵌的直觉反应,是遗传决定的,第二部分是养成教养过程中形成的文化直觉和后天训练形成的自动化反应,前者例如道德感,乱*lun的直觉形成,后者例如学习驾驶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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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研究了以色列合作农场的一组观察资料。合作农场实行“集体制”,所有的孩子组成一个大团体,由大人共同照顾、抚养。农场上的孩子,自出生到青少年时期,都亲密地生活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大家庭中的兄弟姊妹。

研究人员分析了2769个农场上长大的孩子的婚姻,发现只有13对新人出生在同一个农场。所有其他的农场孩子,成年后都与外人结婚。而例外的13对新人中11人都是6岁以后才迁入集体农场的。

研究说明在出生后6年内,是我们形成性偏好的关键期。我们懂得:在这段期间的亲密伴侣,不可以在我们成年后当作x伴侣。显然这个“懂得”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

     电车难题




我们再来看另外一个著名的道德选择实验,电车难题。


场景1:假如一辆有轨电车失去了控制,前方轨道上有五个铁路工人在施工,如果不干预,这五个人就会被撞死。此时你手边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使电车改道,不过你发现改道的轨道上有另外一个人。如果按下按钮使电车改道,会撞死这个无辜的人。怎么办?你会因为要救五个人而牺牲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吗?你会按下按钮吗?



我的回答是,会的。大多数的回答也是“会的”,死掉一个人总比死掉五个人好。

场景2:还是这辆失控的电车,轨道上有五个人,不干预,这五个人就没命了。不同的是,现在你没有按钮,没有任何其他可以使电车停下或者改道的装置,按钮、拉杆……什么都没有。你突然发现,身边有个陌生胖子,如果把这个陌生胖子推到轨道上就可以让电车停下来,就可以救下那五个铁路工人。怎么办?你会因为要救五个人而牺牲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吗?你会推下那个陌生的胖子吗?



我的回答,不会。多数的回答也是“不会”。

为什么同样是牺牲一个人救五个人,在两种场景下会有不同的选择?

哈佛大学神经科学家乔舒亚·格林认为,电车难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分歧,是因为场景1更加非个人化,你按下按钮这个动作不与任何人有身体接触。场景2则很个人化,你需要亲手把这个陌生人推下去。

格林试图从我们的进化环境中寻找答案。我们祖先的生存环境是他们生活的小规模社会群体中,大家都认识对方,所以大家的行为都是个人层面的,会被情绪所调控。我们必然会进化出一种用于对个人化的道德困境做出反应的机制,这是一个由自然选择的、有利于生存或繁衍的反应。

你为什么不愿意亲手推那个胖子?

       

事实果然如此。当格林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观察哪些脑区与这些困境相关时,他发现在个人化(例如场景2亲手推陌生胖子)的两难情境中,与情绪和社会认知相关的脑区活动增强。

而非个人化(例如场景1按电钮)的两难困境并不是古老的社会环境的一部分,所以当面对非个人化的困境时,大脑并没有预设的反应,而是需要有意识地思考。在面对非个人困境时,与抽象推理和问题解决相关的脑区活动增强。

电车难题在各个方面都有研究和讨论,我们这里只拿出来与大脑双重运作体制有关的聊聊。很显然,场景2,我们都不愿意亲手去推那个胖子。尽管理性思维告诉我们,五个人要比一个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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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种自然反应的情绪阻止了我们。在场景1中,按钮是一个非人化的装置,这种场景没有激起我们的情绪反应。换言之,我们的S1没有自动起作用,而我们进入了理性思考的阶段,也是就是S2来了,我们理性地计算五个人与一个人的得失。

而在场景2中,动手推人这种想法启动了我们的S1,触发自动反应,抵触情绪产生了。尽管很清楚理性计算的结果,我们仍然会放弃理性的选择。

即使是道德,S1也是关键决定者



科学家指出大脑边缘系统中杏仁核不仅影响了人的运动系统,例如看到蛇会激发自动的反应,而且还会改变你的想法。可以使你对信息迅速做出情绪反应,例如恐惧、厌恶和愤怒,而这些情绪会影响你对接下来的信息的加工。

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为何我们听说兄妹乱*lun就会感到厌恶,也不会选择去亲手推下那个胖子。

认知神经学之父迈克尔·加扎尼加指出:在电车两难困境中,我们知道了道德判断并不是完全理性的,而是要取决于具体情境(自动化的偏差、个人化或非个人化情境),取决于行动是否是必要的,还取决于意图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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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有一些自动化的加工行为是后天习得的,如开车。而有一些则是天生的,天生的自动反应会被情绪所影响,而情绪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天生的。

科学家的研究表明,外界的刺激会引起一个自动化的大脑加工过程,S1,这个自动反应系统会自动给出一个判断,同意或者回避,而这种反应过程除了引起身体反应以外,会产生一种情绪反应,这种情绪反应继而会激发人们的道德直觉。

而在行动或者判断以后,大脑的S2理性系统会给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而理性系统对于为何做出这样的行动或者判断并不了解。

综上,即使是道德,直觉系统S1也是关键决定者。多数时候直觉系统S1先做出判断,随后启动的理性思维系统会对这个决定做出合理性解释并赋予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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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饶胖,资深董秘CFO、香港中文大学会计硕士、复旦大学哲学研究生,著有畅销书《资本市场的会计逻辑》,公众号饶教授说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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